秘密花园……

官鸿 · 发表于 2011-6-13 19:35:38

男人照例起得最早，站在那个面朝大海的阳台上。其实这个小小阳台，仅仅只是面朝大海而已，并不曾望见海。

昨天半夜里，天公兼用了闲置已久的雷与电，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女人吓得抱住男人尖叫，娃儿却睡得很沉，压根儿不晓得外面雷公怎样憋足了劲儿炸开一个响雷，又怎样用闪电将黑夜裂出晃眼的白昼。

地动山摇的雨夜早已过去了，阳台外面，雨也小多了，从铅色的天空无声地落下。早晨的空气里透着雨水洗刷过的清新和“劫后余生”的虚弱。从阳台望下去，正前方是一栋白色的楼，一堵墙围住了它们，所以，这个四方的所在虽地处主要干道之侧，却不为往来的人们所注意。

男人打量过无数次这栋白色的建筑。楼前一块空阔地，整齐地镶着大小几块绿，纵横交错于绿色之间的是灰色的水泥地。有窄窗开启于宽阔的墙面，有紧闭的大门，从不曾见有人打开门站立到那个二楼有围栏的露台上。围墙大门常年紧闭，极少看到有人出入，据说这栋房子以及围墙内所围住的其他相关设施，都与电力有所关系。

其实男人对那栋房子的用途一点也不感兴趣。围墙的大门关着，站在这边阳台上，墙内的一切可以一览无遗。男人有时候会让目光在那个绿茵茵的草地上散步，然后走到其中一条灰色水泥小路的尽头，然后打开尽头的铅色大门，随后，换了擅长穿越的思绪走进去。

男人喜欢那空落落的白房子后面的鸟儿有一声没一声地叫。这种几同于山谷鸟鸣的声音，会在天蒙蒙亮之时渐次演奏，又在八九点钟日头渐渐骄横之时结束。每天如此。男人往往乐于在层次繁复的绿色之间，高低错落的树杈上，寻找那个发出精巧声音的小东西。闭上眼，明晃晃的池塘，池塘边上各种各样疯长的草儿，碧绿的叶儿，各由一根更嫩一点儿的绿色小茎顶着，含雨带露，一一在男人脑海中出现。有时候男人甚至可以“看见”牵牛花，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那半堵破败的土墙，在平平无奇的角度开着触目惊心的紫花。而翻过那堵迎着目光的围墙，往日车水马龙的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树荫夹岸的小河，在高楼下，朝着大海的方向蜿蜒而去。

男人微微笑了，为自己这些凭空捏造出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和着男人童年的许多乡村生活经历，还掺了一点与妻子热恋时的美好记忆。平静、幽深，绚烂而热烈。男人甚至惊讶到这些东西竟如此真实可信，完整而又清晰。

男人忽然觉得，这个激发起诸多良好东西的静阒无人的楼与空地，几近于美国女作家弗朗西丝·霍奇森·伯内特笔下的“秘密花园”。虽闲置荒芜多年，却草木肆意生长，一任枯荣，生机勃勃。春去冬来，寒来暑往已过许多四季。隔墙侧耳细听，可闻溪水淙淙，它一直离我们很近，许多人却不曾找到入口。它似乎在等待有一天，有人拂去残枝落叶，花园的精致的窄门，在人们眼前突然出现。

2011年6月13日星期一筠儿生日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