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门（原）

张旭 · 发表于 2011-11-17 09:42:34

      人的一生不知道要走过多少路，推开多少门，谁都不会去留心。而我在33年前推开那扇门的经历却在心底烙下深深的印记，丰富了我的人生。

   那事发生在1978年金秋时节。寒来暑往，上山下乡已经过去了十个年头。一年又一年的招工、招干，留在乡下的知青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一次招工的机会。有关方面把我推荐给了某国营煤矿。心里那个高兴劲就不要提了。可是，就在体检前一天，招工的人忽然通知我说，“你不要参加体检回乡下去吧”。平白无故地被取消招工资格。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好比是平地响起一声炸雷，生生地把我炸蒙了。欲哭无泪啊！

   就在我临上来体检的头天晚上，我那乡下的小屋，挤满了老老少少一屋子的乡亲，他们前来祝贺我从此告别了锄把子，捧上了铁饭碗。

   十年的风风雨雨，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和当地的农民一起上山伐木，一起割稻种地，一起喝酒聊天。我作过在农村干一辈子的努力、当上了县知识青年积极分子的代表，受到过表彰。纵使你怎样努力，你跟他们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在他们的眼里，你只不过是一只掉队在地自顾自清理羽毛孤雁。走了的知青是长空雁阵。你是另类。你说，你要扎根农村干一辈子，他们说“你家还在城里”农村的日子最难过的是，一天到晚忙下来，当你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知青小屋，把自己摔在床上，望着屋角忽明忽灭蔑针火光。你的心在一阵阵收紧。虫声唧唧、屋后树林的鸟雀时而扑楞、扑楞。有时野猪群在门前经过响动都会给我带来莫名的忧伤。
   我平时生性懦弱，逆来顺受，没有自己的主张，更不会跟别人争取些什么，怕求人。
上午，大家体检通过。一起回城体检的知青一个个兴高采烈，四十来个招工名额只落下我一个。那种孤独，无助，被社会抛弃的感受时时萦绕在心头。灰心、堵心连死的心都有了，恨不能一头栽下水东桥下一死了之。
中午，想休息一下，做不到。感觉头大得像锣。一翻身直奔招工干部住的招待所。我要争取，招工头儿的脸难看，也要说，说出必须得到公正待遇的要求，说了不会死人的。
   我怕面对乡亲们探询的目光，“你又没去成？” 我怕回到那冷清的知青小屋。怕踩小屋门前湿滑的青苔，小屋周围方园百十米才我一个人住。原是知青点，现在调走的调走，回城回城。与我为伴的是屋后树林的鸟雀，怕小屋内漫漫长夜；怕电闪雷鸣，怕急雨暴风，怕半夜拥被到天明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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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鼓起勇气来到招待所招工人住的门前，伸手叩门。平生第一次叩陌生人的门，手举到半空，又停了下来，我听到门里大姑娘、小伙子爽郎的笑声。我没想好怎么跟招工的人起头说，要找个由头。只好在过道上来来回回走了上百步，想了想，我人高马大的，身体条件算不错。听说，他们嫌弃我的家庭成份高，就从我地主成份这事摊开说起吧。并以此为由头说出我的要求。
拿定主意，我三步并作二步，轻轻地推开那扇门。按事先想好的话，一溜顺说了出来。“你们不要我，无非是因为我成份高，正因为我成份高，我做事循规蹈矩，有责任心，能吃苦，曾多次被评为知青积极份子，或许我这样的人到了你的单位，能在你单位发挥更大作用，为你们单位做出更大的贡献。”话未讲完，来招工人的神色慢慢由阴转晴。稍作停顿，想了想说，“让我们考虑一下，具体情况明天叫人通知你，暂时不要急着回乡下去。”
   事情果然如我所愿，顺利地达到招工目的。更重要的是从这件咸鱼翻身的事情上我开始学会如何争取，不再凡事唯唯诺诺，该主张的去主张。争取了，努力了，更能赢得人们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