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城故事

长汀电脑城

前言：现在已经是午夜2：35分，我按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透过仍然升腾的烟雾，抬眼向窗外望去；此刻的大都市有如一位沉睡的贵妇人，寂静而又高雅，只有远处的高楼大厦偶尔闪烁着几点灯光，夜深了，在这个参加工作两周年纪念日的深夜，我试着三次强迫自己上床，仍然没有办法平静入梦，两年来的工作经历犹如刚刚发生一样历历在目，我承认自己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总是有莫名其妙的感触与悸动，当我开始在键盘上敲下本文第一个字的时候，我知道，我将牵动许许多多与我类似者的梦。
    第一节   茫然的我、茫然的生活
   在去这个经营笔记本电脑为生的公司报到的那天，我的口袋里只有最后的一百元了。
   上一个就职的公司在炒掉近一半的销售人员后，大刀终于挥到了我头上；理由简单而有力：连续三个月没有完成销售任务，并且表现不佳；我对这个决定早有心理准备，很轻松地交接了办公用品----一支笔与几个文件夹，去财务室领取了底薪650元，静静地从办公区域走向门口。销售部的残余员工正在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我，我能够感觉到他们眼里的惊恐，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人人自危的悲剧气氛在公司里飘荡已经不是一两个月了，我们这些人的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公司五个月前成立，我们那位与石头都能聊上几个小时的“神侃”老总不知说服了哪个白痴老板出资建立了这家经营“高新科技产品”的公司，在一个城中村租了间几居室的房子，从香港搞来一些自己都说不清有没有实用价值的大批怪异电器与家用品，然后从劳务市场与求职网站招来十几个待遇低廉什么都不懂的应届毕业生，匆匆搞了一周谁也不明白的培训之后，就给我们这些初生牛犊下达了销售任务：每月每人必须完成20000元销售额；我们就这样被东倒西歪地推向市场，几个月的“扫楼”工作做下来，绝大部份人连每月200块的销售额都没达到，唯一引人注目的“成绩”，就是上周小张去一个住宅小区的住户家里上门推销时打扰了人家的午睡，被那个正在闹离婚的户主饱以老拳，牙都打掉一颗，最后闹到110对方赔了点汤药费了事，小张回来后抱头疼哭，第二天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老总在每周一次的例会上口水总要喷得我们满头满脸，无非是要求我们找失败原因，自己想新的有效销售方法；久而久之会也不开了，接下来就是拼命换人以应付老板的质疑；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走到门口，迎面碰上刚喝完早茶回来的老总，他似乎楞了一下，我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说我走了啊文总，尽快找人来顶替我的位置吧；他表情有点生硬，喉咙里低低地“哦”了一声没哦出来，我与他擦肩而过，走了两米我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不过这个公司除非换掉你，否则永远都会是现在这么凄惨的，奇怪的是你好像并不在意公司的情况啊，只在乎香港那边给你的好处是吧，您可要保重啊文总；”话一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他在那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想他的脸色一定非常惨白。
   广州虽然在全国的大城市中消费并不是最高的，但以我现在的资金情况来说却实在不容乐观；住的地方还可以死皮赖脸地赖在老乡的出租屋中，肚子的需要却一天天地消磨着我口袋中仅剩的几张人民币；我很清楚，在我口袋中最后一张纸币花完的时候，就是我必须向父母承认我的失败，回到生我养我的小县城，接受他们给我安排的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却永无作为的枯燥工作。
   人才市场每天都一样，人头密密麻麻地涌动，遍地都是与我类似的寻梦者，大多数人脸上都可以读出为生活所迫的无奈；一次次满怀希望地递交简历，又一次次心焦地等待着失望，最后几近麻木。
   我的老乡对我也是又烦又怕，因为我住在他那，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与女友共渡良宵了。不过他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仍然一直在拼命帮我找工作；就在我自己都心灰意冷，打算这两天就打电话向父母认输的时候，中午他玩命一样跑回来找我，通知我去天河一家电脑公司面试，是他女朋友的同事的朋友负责招人，工作职位还是做销售，不过这个销售职位与以往的不一样，是在广州最旺的电脑城做门市销售员，“守株待兔式的，不用自己拉业务，绝对能保住生活开支”；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我心里非常明白他兴奋在哪里，我又能说什么呢？下午就去到了那家公司例行公事地完成了面试，出乎意料地被直接录取了，看着那些无论学历与资历都比我优秀的人失望的表情，我拍了拍自己的头，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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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有宿舍，可以给我们这些单身汉住，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在电脑城边上的城中村租来做仓库的民房，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与货物，老板连看仓库的人力都省了，还要在里面住的员工共同分担一半的房租与全部水电费；不过这些都是在工资中扣除的，因为有这一条，我实在没有拒绝去住的理由，所以第二天一早就搬过去了；临走的那天晚上老乡特地请我在大排档吃饭，我知道这也算是“欢送瘟神”了，两瓶啤酒下肚后，我告诉我的老乡：你对我的帮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但是你真的帮了我；老乡呵呵地笑，借此掩饰着眼里闪烁的不安；其实，我是真的从心里感激他，作为一个老乡，能做到像他这样，我已经非常欣慰与满足了。
   晚上被仓库里的蚊子结队轮番轰炸，实在睡不着，与上铺的兄弟聊了起来，他叫小钱，是广西人，比我早来两个月，他是物流部门的，说白了就是接货发货，每天用拖车拖着山一样的货物匆匆来往于仓库与电脑城之间；从他口中我得知，我现在就职的公司在广州的笔记行业也是小有名气的，老板在这个行业摸打滚爬了七八年，什么品牌的笔记本都做过，在这个租金天价的电脑城竟拥有三个门市，公司只卖笔记本电脑，近年来业绩一直不错，并打算发展自己的品牌，所以很忙，因为门市人手不够，才会招我这种没有卖笔记本工作经验的人进来；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说实话，笔记本电脑长什么样我只是在电视与报纸杂志上见过，真正的机器我还没开过眼呢；怀着七上八下的没底心情虚心向小钱请教了许多关于笔记本电脑的问题，一直聊到深夜；在两个人抽光了那包两块五的红玫烟之后，终于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进入梦乡；另一边的铁架床上，与我同一门市的小周和小肖早已是鼾声如雷、梦话连篇了。
   第二天进入门市工作时我才傻了眼，笔记本电脑这东西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赵店长叫我过去了解我的情况以便分配工作，不到五分钟他的脸就成了苦瓜，一个劲地摇头，最后指派一个老员工来带我，限我一周类必须了解清楚笔记本电脑的基本常识与销售的基本要领，我惊出一身冷汗，刚刚还以为自己会被扫地出门呢，看来这店长还算好人吧。
   店里另有三个女孩两个男孩，加上店长和我一共是七个人，也许我向来是善于交际吧，很快和大家混得烂熟（店长除外，不敢多说），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自然是恶补，没办法，谁叫我底子薄呢，每天以尽可能的速度把那些笔记本知识与技术常识生吞活剥，销售方面店长也说了：主要在实际销售中积累经验，等到你可以独自面对客户完成你的第一笔交易的时候，你也算成为一个基本合格的销售员了。
   电脑城周一到周五永远都是卖的人比买的人多，所以每一个走过来的客户都会成为众多门市争抢的对象，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七个人除非了店长外，是需要轮流放哨的，这个放哨可不是为了像刘胡兰发现鬼子放倒小树来通知乡亲们，每天从早上开工到晚上六点这段时间类，分成三组，每组两人站在门口，紧盯一切外来人员，不管来者何人，只要从店门口路过，就要亲切地打招呼：“先生（小姐），这里有很多的笔记本电脑，进来随便看看吧！”
   我刚开始有点放不下面子，总是不会出口叫人，有时明明客户就从身边走过，张开口啊了半天就是啊不出半个字来，为止店长有点恼火，但是我在学校的时候比较喜欢捣腾些软件什么的，所以经常能帮买机的客户装些软件什么的，常常得到用户的欢心，所以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这样的情况对我是很不利的，刚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但是第一个月出粮的时候我发现从厚度上就能明显看出比别人少；仔细回想一下也的确如此，客户都给张口叫的人拉去了，我没有可卖的对象，业绩自然很差了。
   烦恼一波接一波地出现，我发现我根本没有融入到这个门市的圈子中去，很多事情我根本就搭不上话，大家表面上都是嘻嘻哈哈的，实际上看家的本领都不会教你，在某些事情上也尽量地防着你，因为我没有任何的后台或关系，有什么经营上的决定那是店长与老板商量后的结果，但实际上的执行方案却总是忘了让我知道，我似乎在这里的作用就是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是个搞卫生的和装软件的；原以为学好了销售技巧与专业知识就能够稳坐这个位置，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我在公司得不到重视，有我没我都一样，长此下去不但得不到升职与加薪，连继续生存都将成为问题，这些我心里都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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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个甘落人后的人，很希望得到人们的重视，说得不好听，我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从来都是崇尚“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俗话说得好“温饱思淫欲”，现在我淫欲倒是不思，温饱的问题也并非完全解决，只是心里极度地渴望能够过得更好。
    在又一次地被告知我是本周门市销售最后一名时，我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暗淡的日子，难道，真的是我不行吗？
    继续苦闷了一个多星期后，眼看着月审核就要出来了，我万般无奈地做出选择：做一个逃兵。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我在老板的办公室门缝下面塞进了一封辞职信。
      当那封辞职信顺着我的轻轻一推悄然滑入门缝之后，脑中矛盾的激烈交战顿时嘎然而止，一切都成定局了………；好似马拉松长跑之后的虚脱一般，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四肢有点不归大脑指挥与控制，整个人都飘飘的；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我反而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的难过，以前总是无法理解什么是“无事一身轻”，我现在算是真正切身体会到了。
    人生在世，谁都在担心失去自己的赖以生存的机会而费尽心机提心吊胆战战然不得宁日，可一旦尘埃落定，明知自己将失去的时候，反倒能够坦然面对了；人啊，真是个怪东西！！
    茫然的我，我的茫然………………………………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在住处门外的小摊上买烟，给了十块，把找的钱拿了，烟忘记了，再转回来拿烟，接烟的时候又顺手掏出五块，我倒混混然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反而是这个熟识的摊主轻轻问了一句“小伙子没事吧！”，才将我从梦游状态重新拉回现实。
    再次进楼，这次我没有回仓库，而是直接爬上了这幢楼房的顶楼；十层的房子在石牌村一片低矮的民居中显得异常挺拔，站在顶楼向下望，一目了然：人们都在为生活而奔波忙碌，小贩、白领、打工仔、老板、保安、警察、工人、清洁工………………….人头攒动奔流不息，就象小时候快下大雨时所见到的蚂蚁搬家一般，让人感觉到为生存而奋斗的壮烈与勃勃的生机；我点燃了一根红玫，淡淡地看着下面的人群流动，心情平静得似一潭秋水；我也曾经是这群蚂蚁中的一只，也努力想成为这群蚂蚁中的合格成员，与所有人一样，为了躲避生活的大风大雨而努力奔跑，但是，我现在却掉队了，我失去了在这群蚂蚁中生存的资格。
    抬起头，不远处是中信广场那雄伟的身躯与众多林立的高楼大厦，马路上车流仍然是那么拥挤，一切看来都那么壮观与井井有条；城市，这就是城市，她有如此大的广阔胸怀，让如此多的人安居乐业，这里有人花红酒绿挥洒万金，也有人苟喘残延人不如狗，在这个精彩万分的世界里，我不渴求开大奔住洋楼，也不梦想位高权重一呼百应，只希望能够给我一块栖息之地，让我能有一个挥洒自己梦想与追求的基础，难道我连这最基本的条件也不配拥有吗？
    天拉下了黑幕，快八点了，将最后一支烟踩灭在地上的一堆烟头之中，我又回到了仓库的床上，其他人没有下班，就我一个人，晕沉沉地睡下，想着明天如何去结算工资与打电话给家里。
就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仓库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不想接！没这个心情！我用被子蒙住头；但是那个打电话的人像是和我卯上了劲，响起来就没完没了，吵了近五分钟后，我实在受不了了，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冲过去拿起电话没好气地问：“谁呀！”
    “小李吗？我是孙总！”，哦！我的心一下崩紧了起来，老总这么快找我？
    “啊，孙总啊，是啊，我是小李，我。。。。。。!”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你的辞职信我看到了，是怎么回事啊？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呢？”孙总的口气似乎很和善，我愣了几秒，想想反正也到这地步了，何苦隐瞒呢，就全倒了吧。
     “对不起，孙总，我真的没法让自己再干下去，我的业绩糟透了，再做下去对公司也不好，而且我觉得我实在不是这块料，也不想混日子混得那么痛苦，所以选择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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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选择我尊重，但是你现在仍然是我的员工，如果真的需要辞职，我觉得你也应该先找我谈谈。”
    “对不起，我不知道能够说什么，我真的很茫然，再说也怕打扰您的工作。”我心里在想，你老人家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面试那天和你说过话之外，其它时间别说对话，连影子都没见到过，今天还是第二次对话呢，我这个落泊的书生怎么敢去找一个拔根腿毛比我腰还粗的大老板谈话呢。
    “明天上班后到我办公室来吧，你是公司的一份子，你要辞职不但是你的事也是公司的事，明天和我谈过之后，再决定是否辞职，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那、好吧，明天见，谢谢”
    “明天见！”
    电话忙音之后，我仍然有点傻傻的，真是意想不到，我一个小小的试用员工的事老板竟会亲自过问，其实把信直接塞到他办公室无非是希望能够快点到财务处结算，通过店长交肯定会拖上一段时间，店长这人我比较了解，做事稳重且很会玩弄权术，为了不让人觉得我想走是他领导无方留不住人，他可能会先放出风声，说我不务正业，公司打算炒掉之类的话，以洗脱自己的嫌疑，我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离开，所以才直接递信给老板。
    去就去吧，那句“你是公司的一份子，你要辞职不但是你的事也是公司的事”给我的震动很大，去谈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
    九点半、公司经理室、孙总、我。
    “说吧，把你一切想说的都说给我听听”，我们隔着老板台相对而坐，孙总点着一支三五，透过升起的烟雾，两道锐利的目光将我钉在了椅子上，两秒内，我就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沉默……………
    两分钟后，他哈哈地笑了起来，身体在老板椅上向后仰去，前后摇了两摇，随之面带笑意地看着我，眼光意味深长。
    我倒是有点被激怒，不是怒他的此时的态度，而是怒我自己：怎么这么窝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往日的豪情壮志跑哪里去了？
    又是半分钟过去了，在恼羞成怒的勇气下，我终于开了口：“孙总，我觉得我不合适这个工作，请允许我辞职。”
    “你觉得你哪里不合适？智商？还是相貌？”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我的能力不够”，我的脸涨得通红，完全被打乱了分寸，对智商与相貌一向自认为处于国内同期中上等水平的我怎会承认有这些问题。
    “那好，你说说什么是能力？”
    “就是为人处事，办事的能力，同一件事，能做得的好是有能力，做得不好是没能力。”
    “就知道你智商没问题，能象你这样回答这个问题，说明你的智商肯定不低。”
    他吸了一口烟，把烟搁在烟灰缸上。
    “我再问你，能力是不是生出来就有的？有没有一生下来就会开公司做生意的？”
    “当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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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力从哪里来的？”
    “在后天的经历中不断积累经验锻炼出来的”，我条件反射式地回答着他的每一个问题，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很惊讶，你能如此清晰地了解这些人生道理，却竟然做出自己都不知所谓的辞职决定？为什么？我不明白，以你的脑子，竟会搞得如此颓废，我问过你的同事，情况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地放不开自己，做不好以你的能力原本能做得好的事？”
    我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就炸开锅了，是啊，为什么？来到广州后的这几个月的流离失所，人情淡漠，挫折经历闪电般在我脑海里一一掠过，一个在学校如此优秀，家人朋友们视为精英的我，怎么会搞到如此落泊的地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努力工作大展身手，却总是被无情的现实生活打得喘不过气来，我渐渐地明白，不是我没有能力去做，而是面对巨大的生存压力与经历过的种种不公平的挫折，我的朝气我的斗志我的智慧，都被打压得无地自容。我明显感觉到眼框里热热的，一些液体在里面打转转，试图脱离我的控制，逃离那个伤心之地。
孙总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没有说话，只是递给我一支烟，并给我点着，这个动作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思维也清醒了不少。
    两分钟后，我平静地开口了：“孙总，谢谢您的细致，我明白自己的处境与原因，不怕您笑话，我现在的情况很糟，甚至连生活都无法保障，整天为生存而发愁，哪里还有什么信心勇气去挑战工作，这个应该就是关键原因。”
    沉默……………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小李啊，你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如果说出来你想都想不到，我出身条件比你更差，文化底子比你更薄，刚出道时扛过包，做过苦力，后来也是一步一步打工积累到如今的基业，没有能力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斗志，你说的情况我理解，因为我当年也有过同样的彷徨与无助，但是世界就是这样，在最困难的时候你如果坚持下去，你就胜利了，可你坚持不住退出了，就代表你永远没有希望。”
    一支烟又被点燃，烟雾重新升起，我不经意地望了一下天花板，在他坐的那个位置上空区域的颜色明显比其他的区域黑，显然是烟熏的；难怪偶尔听到一些同事开玩笑，说和孙总一起开会要戴防毒面具，不然很容易吸入过量的二手尼古丁而当场暴毙。
   “如果我给你机会，你会不会收回这封辞职信？”
    我已经无话可说，我自以为是的精神防线在他三言两语谈笑之间顷刻化为灰烬，他就话好似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一直以来困扰灵魂的枷锁，我的精神压力太重了，反而造成了我自己无法正面人生，我想起了我来广州之前的勇气，离开了至亲的父母，离开了深爱的女友，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勇往直前的力量啊？现在的我竟然如此轻易被打倒了吗？
    “少想一点，多做一点，这就是我给你的最佳建议，不要老背着思想包袱生活，否则你的腰会越来越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个人太厉害了，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我分析得如此透彻，我服了。
    我不是笨人，立即把摆在桌上的信拿回来放回口袋，站起身来正视着他：“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回门市”，我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与目光的坚定，说心里话，我真的应该谢谢他。
    “哈哈，别急，先坐下来，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他抻手示意我坐下。
    “知道为什么要花这些时候来与你谈吗？本来今天要去上海的，为了你的事我推掉了一个重要的聚会，不过我觉得值，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略加思考，就用摇头表示了我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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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还不会告诉你，我只会提醒你一点：好好干，千万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差劲，你要学会找自己身上的优点，不要老把眼光放在一些坏的事情上，哪天你升职的时候，我就会把这个原因告诉你。”
    我无语，“学会找自己身上的优点，不要老把眼光放在一些坏的事情上”，我的心都在颤抖，好厉害，一语中的。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我现在已经知道该怎么用你了，打起精神来，你不会被埋没的，如果最后你让我失望，就说明我今天瞎了眼！”
    我对视着他，胸腔里重新起燃烧熊熊的火焰，如果说世界上有洗脑这种说法的话，我想我已经被他成功洗脑了，让我脑中的斗志与信心死灰复燃。
    “OK，去吧，今天不要上班了，调整一下自己，明天开始回门市”，他的眼光充满赞许与鼓励：“还有，不要因为我觉得你行就可以放弃拚搏，你仍然得往在那个平房，仍然只能拿现在这个水准的工资，直到你用自己的努力得到更好的待遇，记住，任何成功都必须靠自己的双手拿回来！”
    我站起来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现在是北京时间11点，公元2001年八月二十日。
    眼前的世界重新明亮起来，此刻的轻松与递交辞职信的时候却大不相同，那是一种虚脱的感觉，而现在，却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天气热得有如在火炉中熏烤，到处散发着朦胧上升的热气，而我的心却始终保持着那份清新与爽朗。。
    事实也证明，我会永远地记住那一天，那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对我现在及以后的人生道路起到了巨大影响的一个半小时。
    第二天回到门市，十分钟内发生了三件事，一是财务刘小姐打电话告诉我，如果经济上有困难可以到她那里去借支；二是市场部总监打电话给我，任命我为市场协查员，让我每周做一份市场调查分析报告给他，然后周六必须与他一起上写字楼开会，下午先去他的办公室培训一下。三是店长找我谈心，从他不无嫉妒的话中我了解到，从今天开始，各方面的销售战略的决策会议以及所有的培训都会带上我参加，“好好做啊，老板很看重你哦！”店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热情地鼓励着，我的鼻子却灵敏地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豪情在我心中汹涌澎湃。
接下来的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所学到的东西，足以让我终生难忘。
    首先是专业知识方面，市场部总监姓蔡，三十不到，一副厚厚的眼镜是他的代表性标志，他这人很喜欢教别人东西，别说我虚心向他请教了，就算某件事不找他问，除非没被他看到，只要被看到了并且和他的工作有点挂钩的，他就会进行一番说教，让人怀疑他前生是不是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匠还没过够瘾，今生继续诲人不倦；也许别人比较烦他，可是我不一样，就要有机会我就会认真听并加以分析，从中吸取他的经验与教训；我这种虚心的态度非常之得他欢心，所以下班后两个人经常坐到石牌里面的湘菜馆里，点上两个菜，叫上一瓶啤酒，不吹到晚上十点是不会撤的，日子长了饭馆老板见了我们俩眼睛就发绿，但又不敢说什么，我们毕竟还是消费了嘛。从他那里我学到了与笔记本电脑行业息息相关的知识，无论是行业发展史、市场状况、产品资料、公司历史只要是有用的他都毫无保留，很快我在公司的周例会上都能够独立地发展一些自己的看法，令人刮目相看；一次喝高了我开玩笑地说你丫都成了我专职教师了，我还没交过学费呢；他瞪着喝得通红的眼睛看着我说：“小子，你眼睛很象我那意外事故中死去的亲弟弟！”，说完还拍拍我的头，眼光无限温柔，搞得我一股寒流从头顶直接麻到尾椎骨。
    后来慢慢了解到，他弟弟在江西老家做建筑工，前年在一次施工过程中失足从六楼摔下，紧急送医院抢救，结果突发性大出血，工头把人送到医院就跑了，医院发现他家里没钱时就拒绝进行手术，他老父眼泪巴巴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当他怀里揣着从老板那借的三万块钱租部夏利车连夜赶回老家时，他弟弟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为此他常常大骂做医生的不是人，是眼里只有钱的白色魔鬼；我记他曾经说过，最大的心愿就是赚足够的钱，在广州买套大房子，把父母妹妹接过来住，让他们衣食无忧，不必再过那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他才16岁！16岁呀！为了多赚点钱……………”他一想起这事就悲痛不已，我常常被他感染，也陪着一起落泪、一起买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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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老蔡帮助我在公司里建立起了初步的人际关系。
公司里分为两大派，一类是销售人员，由渠道部与门市销售两部份人组成，一类是商务人员，主要是仓库与物流部门；两边有由于工作岗位的性质所造成的隔阂，如果业绩还不错倒也罢了，只要是销售成绩不太好看，在会上销售总监就会与商务主管吵得不可开交；作为调和剂的市场部总监总是在中间这边揉两下，那边搓一搓；他倒是落得个大好人，所以处理两边的关系时也得心应手；我借他这个东风倒是在两派人中间都混得不错，通常两边需要协同解决的事情时就会找我，而我就会拉着老蔡出马，一协调最后都万事大吉，时间长了公司的内部矛盾都得到了相当的缓解，各部门业绩也有了可观的提升，这个情况可以说是意想不到的，久而久之我在公司内的受欢迎程度也可想而知了。
    实际上，恢复信心的我销售业绩一直稳步上升；万事开头难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在打破心理障碍之后，我在学校当学生会主席的口才发挥得淋漓尽致，笔记本电脑是价值不菲的产品，用户购买时肯定要选个专业的放心的才会购买，我刻苦的学习笔记本专业知识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好处；无论是懂行的客户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菜鸟，不管是谈市场也好、谈产品也好，我都能让对方感受到绝对的“专业”，客户掏钱的动作也更爽快；不久我的销售成绩在门市就已经是稳坐前三位了；除了在门市“守株待兔”之外，我还主动出击，与电脑城的一些装机店及炒货柜台达成了合作，按公司以前的规矩，小的装机店与炒货柜台是没有权力从我们这里拿货去门市摆卖的，因为他们出机量少，并且只能卖了之后才给款；我分析了这种情况，实际上这些小装机店与炒货柜台也很渴望做笔记本生意，因为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中，光靠攒机实在是赚不到什么钱，而笔记本的利润相对来说还比较可观一点；不过他们店小实力弱，实在是没有钱去作保证金提取样机，没有样机光靠口说怎么能够卖得出机器呢？而渠道部对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又懒得去花费精力与时间，所以这个市场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被遗忘的角落；得知了方方面面之后，我写了一份倡仪书发Mail给老板，建议采取早上提机晚上还机的方法，每天早上这些炒货柜台带着与机器出货价相等的现金作为抵押，到公司提取两到三台笔记本回他们自己的门市销售，晚上下班时再把机器送回来把现金领走，如果有的机器已经卖出，则不用再领回那台机器的押金，我直接写个出货单就把账平了。这样做一来可以让公司不再担心有人卷货跑路，二来也为这些小装机店与炒货柜台提供了灵活的现金周转空间，如果他们有其他的业务急需现金进行周转，可以随时把机器送回把现金领走。孙总很爽快地回复：“可以执行”。
    无形中我就多了十来个帮手，需然他们的出货量并不大，但是加起来算到我一个人头上，这个量还是很可观的，直接把我名上的销售额提高了近一倍，在十一月，我的销售量终于无人能敌，超过了在这一行做了四年、拥着大把老客户的店长，于公司的门市业绩排行榜上名例第一。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回首几个月前，真是有如天壤之别；我拿到的提成已经让我不用再去住公司的“公寓”了，我另外租了一个干净的单间，并买了部二手电脑，接上宽带；每天晚上都如饥似渴地从网上学习各种经营管理知识，我渴望更进一步，我要得到升职，因为我一直希望能解开那个迷。
孙总曾经答应过我，在我升职的时候，会告诉我他为何对我如此垂青。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几个月了，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去了解这里面的真相。
    在我每天忙碌着处理各种销售事务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有一双怨恨嫉妒的眼睛正盯着我，酝酿着一个让人全身发抖的阴谋；我整天忙着出机器、调协经销商，给那些“帮手”们做培训提高他们的销售能力，累得屁股都冒青烟，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又迎来了一个发薪日，广州这边习惯称之为“出粮日”，下班后我揣着刚领到的薪水，拉着老蔡直奔毛家饭店，三杯下肚，又海阔天空起来。
    我激动得口水横飞地向老蔡描述着自己的美丽人生规划，明确告诉他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解开那个疑团，其实老蔡也知道我和孙总之间的这个小故事，他也百思不得其解，需说我的确是个人才，但是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孙总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把我从悬崖边缘拉回来的？论了解，之前我和孙总几乎没有过任何交流，要说引起注意也应该是“最差业绩”引起注意才是；论学历，在广州随手抓一大把的普通大学本科生罢了，论关系，我在广州别说亲戚，连几个知心朋友也没有；老蔡也是非常地好奇这个事，但是他毕竟没有我这样头脑发烧，一句话就让我彻底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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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门市工作，做销售人员，门市又没有销售经理之类的职位让你升，公司的门市组织架构就是店长带一群销售人员，你要再向上升只能做店长，但是，你认为可能性如何？。”
    我沉默了，是啊，我现在的情况除了看上店长的位置以外，是没有任何可以升迁的对象；但是店长在这一行干了四年，而我却只进来几个月罢了，这怎么可能呢？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另找出路，比如说从我这个市场部走，或者是加入渠道部，门市销售的可发展性实在是太狭窄了，公司也没有副店长这个先例；二是把现在的店长挤下去，你取而代之。”老蔡用一种很怪的眼神看着我：“你自己好好想想！”
    “这，这不太好吧，店长干了那么多年，这段时间他需没帮我什么忙，再怎么说我也是他手下的职员啊，他也没做过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对我也很和气啊，再说我也没有办法让他下台！”我没想到老蔡会这么说，一时间有点找不到北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过需要踩着别人向上爬，更何况实力差距那么大。
    “你个傻小子，你还蒙在鼓里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店长一早就把你视为眼中钉了，早就在考虑怎么把你从公司踢出去，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店长近来和那个与你有过节的装机商走得很近，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我吃惊地望着老蔡，把酒杯向嘴边凑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以前看你兴趣与干劲那么大，有些事我一直没想告诉你，怕你分心反而会把事情搞砸，实际上，你那天递辞职信的时候店长很快就知道了，还没下班的时候就打电话参了你一本，和老总说你不服从安排，整天游手好闲，没有任何业绩，已经和你谈过话，是你自己决定辞职离开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给老总一个他认认真真地带领团队，你要走只不过是你个人的问题的表面现象；结果你第二天又回来了，不但没走，反而得到了如此重用，这个情况和打他一耳光有什么区别？无形中让他在老总面前形象大损，他不恨你才怪呢，加上你业绩直线上升，从销售量上来讲已经对他造成了威胁，你可能不知道，他在背后一直在讲你坏话，只是你听不到罢了。”
    我身上的冷汗渐渐地渗了出来，老蔡的话让我回忆起了一个多月前的一件事。一天下午，一个装机商急急地跑了过来找我，气急败坏地对我大声抱怨，说我们公司的仓库不愿意给他退机领款，这个装机商姓朱，是河南人，天生的暴性子，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从来都是半冷半热的；打电话到仓库问了一下情况，原来他把机器碰坏了一个角，这个家伙从来都是这样大手大脚，以前经常把机器弄得有划痕再送回来，搞得我每次都要和仓库说好话赔笑脸，这次倒好，给撞坏了机壳，仓库理所当然要他赔钱了；他倒还有理，大吵大闹一口咬定早上拿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这当然是不能成立的，我也实在不想继续看这种无耻嘴脸；那天我公事公办了，最后让他赔了800块，我知道他一定会心怀不满的；但这家伙脸变得极快，第二天又和我嘻嘻哈哈，生意也照做，我也渐渐把这事忘记了。
    “他很有可能和你的店长勾搭上了！”，老蔡在嘴里塞了一口菜，再喝了一大口酒，悠然地说道：“近来公司正在整顿渠道，对炒私货与出私单从中谋利的情况坚决打击，如果有一个你手下的经销商做证，再有人出面告诉你一状，说你拿渠道的价格从门市出，实际上却是按照门市的价格在走，然后从中谋利，然后他们再出具几张假收据，那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冷汗直冒，在前段时间里，我急于把销量冲上一个档次，每次都以最低的价格向这些炒货商出货，还常常把价格低于门市最低限价向外出，需然违反规定，但公司看在销售量的面子上也一直没说什么，我的胆子大了以后也常常不向商务经理请示就自己定价，这里面的差价比起普通的门市出货价已经是有相当的差距了，只要那些拿过低价的任何一个经销商反过来咬我一口，说和我一起在里面搞过手脚，低价出货并从中收取回扣的话，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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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急功近利了，有把柄给人抓，再借题发挥一下，搞不好你这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老蔡也停止了喝酒，一字一顿地与我一起分析利害关系；“我近来听到一些风声，就是有人怀疑你捞回扣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传到老总那里去。”
    看到我不知道所措的样子，老蔡拍拍我的肩膀，轻松地说：“你不要急，好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应对，回去好好想想，咱们再一起思考应付的方法。”
    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思考了几分钟后，我问他：“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放开手斗一斗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不枉我提点你！办公室政治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我不希望最后看到你卷铺盖回家，你应该更加成熟才行，你是一个很聪明并且处事冷静的人，我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坏事，也许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可是我觉得很悲哀，我能够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你也知道，我向来都是尽量避免加入公司内部的各种纷争，我希望能过上安静平和，靠自己实力发展的日子。”
    我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其实我一直想过一种安静平和的生活，并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日子，但是心里却很清楚这只是片面的理想主义。为了生活能够多姿多彩，我放弃了家里的公务员职位，放弃了老老实实的当个居家男人、陪伴父母的好孝子的机会，放弃了那温暖幸福的家庭，最终背井离乡来到广州。但是在生存面前，我却毫无选择的余地，痛痛快快的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的我感觉自己的心情是多么的脆弱与无奈，我很明白，一旦开始了斗争，其结果只能是你死我活，可能我会彻底失去的我的理想和原则，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一个卑鄙、不择手段的人，但是为了不再去仓库楼顶抽烟看风景，我最终还是得向命运妥协，去拉开一场我并不想看到的战争帷幕。
    老蔡一言不发的听完我的话，叹了一声，对我说：“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刚毕业那时候在国营企业工作，不懂事啊，主任有些小贪污，我就真刀真枪地和主任对着干，一心维护企业的利益。结果怎么样？开除！只能出外打工，但我始终都坚持自己是对的。后来学了些法律，知道法律有个原则，只承认既发事实，也就是结果，量刑的依据也是根据行为的结果。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什么原则啦、良心啦、道德啊，统统都是虚的，这个社会只看结果，对你的惩罚、甚至赞扬看的都是结果，谁管你这个结果是怎么来的。什么叫做理想？理想不就是为了一个结果吗？所以为了你的理想，你也只有不择手段才行；你知道为什么那些成功者可以过看起来安静平和的生活吗？他们年轻的时候肯定和你一样理想化，可是很快事实就对他们进行了严酷的教育。谁又知道他们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爬上来的？现在他们站在金字塔上面了，地位稳固了，结果出来了，没几个人能动摇他们了。他们自然就可以建造一个理想世界，过所谓的安静平和的日子！”
    有如五雷轰顶，我不得不抬起头重新审视这位对我来说简直是良师益友的老蔡，我想没有他今晚这番话，可能我需要再经历更多磨难与挫折之后才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今晚，一切都在今晚，我想我将会被逼着走向成熟。
    老蔡说的没错，安静平和的生活谁都想过，但是我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资格，那段失魂落魄的日子依然在我脑海里晃动，就连马克思都说过：“没有物质基础，就没有上层建筑。”；回想一下从前，我完全可以作出一个结论：“当你挨饿的时候就会知道社会有多么现实，才能真正审视清楚自己，才能真正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以说-----------你的胃就是你最好的老师。”
    我哈哈地笑了，举起酒杯对着老蔡大声说：“来，给我们的老师敬杯酒！！！”，说完一饮而尽！
道别老蔡，回到小出租屋里冲冲洗洗之后就倒在床上，那晚，我想了很多很多…………………..
    从第二天上班开始，我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反击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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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自然是要确定这件事，需然从骨子里不排除我也很想当店长这个想法，但是我还是怕冤枉好人，那样的话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再者没有实际的证据，我也扳不倒他；老蔡告诉过我，孙总从来就最恨那些自己人窝里反的主儿，如果给他知道什么人故意“迫害”员工，一般只有卷铺盖走的份儿；我必须在得到确定的消息、并抓到有力证据之后，才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这天中午，那个装机商老朱竟然请我吃饭，说是有个单子要和我谈谈；我欣然前往；这铁公鸡竟然把我叫到了一家还不错的饭店，菜也点得很丰富；几杯下肚，老朱亲热地拍拍我的肩头：“李老弟啊，告诉你一件好事，我抓到了一个单子，利润不错哦！是事业单位要货，十拿九稳在我手里的，一共二十台P4-M的机器，我打算出你们的XX机型。怎么样，哥们够义气吧，这种好事马上找你，嘿嘿！”
    我故作惊喜状，很奇怪地“哦”了一声：“这么爽啊，好啊，你可真牛啊！二十台你可以直接找我们渠道部要货了，他们的价格可比我这里好得多哦，我帮你联系吧！”
    “不不不！，你怎么这么傻？有钱你不赚啊？嗯？给了渠道部做，不就算那边的出货量了吗？你这里什么也没有，也影响我从你这里提货的总量，我的返点也低了，你说对不对？”
    “哦，对对，是这样的”我低头作沉思状；我曾给经销商作过一个约定，月出货量以每十台为一个基数，每达到一个基数可以在月底拿到80元/台的返款，达到20台就每台再加40元，依此类推；如果他把单给渠道做了，就算不到我这边的量，在返款上就会造成损失，所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但是我这里的价格可比渠道高多了，你可不划算啊！怎么，原意为我做这么大的牺牲？”我笑着调侃他。
    “你小子怎么这么笨呢，脑袋一点也不灵活！”，他一喝酒就上头，脸红红的，急急忙忙地往嘴里塞一口红烧肉，大嚼着数落我：“我的意思是，你去申请特价，就说这笔单抢的人太多了，要招标，把你们的竞争对手也报上去，再告诉你们商务经理，说这笔单后面还有上百台的大单，谁做了第一单就有最大的可能做第二单；你这样说我就不信价格下不来！”
    “行，我会尽力拿到最低价的，大家双赢嘛！”
    “现在的公开报价是11800元，你一般可以给我的同行价是10900，你们的渠道价是10350元，你给我搞到渠道价，我一台给你150元回扣，怎么样？”老朱的眼神闪烁起来，精光四射。
    我的心里抽了一下，需然在电脑城，各种拿回扣的事情有如家常便饭，但是这一次有了老蔡给我的提醒，我总觉得老朱这顿“鸿门宴”里面有文章；现在他提出这样的条件，看来我必须要小心。
    见我忧郁，老朱继续很肯定地给我下药：“你怕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帮我把价格搞下来，我多赚了一些，自然要感谢你的，这算什么，多不是很多钱，当时把钱往你的银行卡里一打，什么都搞定了，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行吧，我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再说了，我也不需要什么回扣，只要给我走量就行”，我也和他闪烁其辞，对于老朱与赵店长的关系我一直希望解开来，也许这就是个机会，我就先顺着他的意思办吧。
    这桌酒尽欢而散，最后结账时他“理所当然”地忘记带钱包了，在他非常“不好意思”的情况下，我“慷慨”地掏出了腰包。
    回到门市，我思索了一下，然后去找商务经理。
经过近一个小时口舌大战，最后商务经理给我一个折衷方案：可以给渠道的价格，但是货必须从渠道走，再经过我的手给老朱，同时量必须算渠道一半，就是说我头上只能算10台，这已经是最佳解决方案了，我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声谢就回了门市，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朱，电话那头笑得跟头狼似的，末了又约我晚上出来喝酒，我以有事为借口谢绝了，毕竟提醒别人出门要记得带钱包好像太不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