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和他的老梨树

汀州子卢 · 发表于 2017-5-8 19:03:56

这个秋天，堂叔和他种下的那棵梨树，终于站在了我的镜头里。

我想拍堂叔和他的那棵梨树的想法由来已久。
堂叔和梨树在我的心里都有许多故事。
梨树是村子里人们活着的象征。
堂叔是梨树沉默的象征。
-----在最动人的沉默中
春亦开花
秋亦开花（诗歌《南方。梨》）
这是村子里的堂叔，也是村子里的梨树。

堂叔今年74岁，其实也可能不是74岁，因为他来村子的时候，是个小男孩，没有人知道他几岁。

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先后来到村子里的还有其他两个男孩，你们一律被取了荒诞而有些暗示的小名，你叫“流民”，他们是“趟来狗”和“细叫化”，趟来狗是我的《漂泊的笑纹》诗里的主角，细叫化是我那首《年轮》里婆婆的养子，而他们都已远去天国了，他们的灵魂或许正在寻找他们的故乡。这就是我要给你拍照的原因。
村子里没有人要来跟你商量那些村子里的大事，早先有我的八叔公，后来有我的父亲和你的弟弟。
你小小的个子就这么和你的那棵梨树一起寂寞着，过你的日子。不过对你来说，也有一件大事，差点要了你的命。那时候，你弟弟在外面开个小店，做裁缝。你家里有做粉干的副业，你是主力。有一次，榨架的大缆绳断了，而你正在用力，那榨棍就砸在你的脸上，打坏了你的脸和鼻子，你的鼻子塌了，但你活下来。

堂叔和梨树有一样的皱纹和沧桑。

堂叔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插下了一枝梨树枝条，居然成活了，这就是这棵梨树一生的开始，无意之间，已经暗合了堂叔的人生，靠自身的力量，在泥土里长出根来，形成根系。在这之前，他们只是一根带着伤口的枝条。
堂叔老了，梨树也老了，他们在寂寞中渡着他们的余生。
不知这个秋天，堂叔的这棵老梨树会不会也开出花来。

（注：在上个世纪的抗日战争到全国解放前夕，广东潮汕地区有大量的男童和女童甚至女人被拐卖到闽西山区；在1960年代的大饥荒时期，也有很多女人被拐到闽西地区，据说，当时只要有几斤全国通用粮票就可以拐到一个女人，到闽西后再转卖。堂叔是这段历史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