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州严婆田：狗悲角坝的故事

汀州赤子 · 发表于 2014-11-22 00:01:19

                           汀州严婆田：狗悲角坝的故事

月朗天地阔，云祥子民欣，在严婆文化的沐浴惠泽下，严婆田民风淳朴，人心崇正，远近闻名。
话说有某世贤德，孝亲敦厚，勤正发奋，日里耕耘劳作，夜里研文习武，文武双修，礼义雍和，深得人们赞许，谓其必有大成。
严婆田村落西南，笔架山前，九曲溪东，有一片临河田地，平展开阔，肥沃丰稔，宝熟一方。其隔河对岸之严婆田田垄坡地，即为周边各地联汇通往河田市及汀州府的山隘古道，时有人众往来，自古平安，亦无多事。
某日，此贤德正于此地浇肥劳作间，忽闻对岸人声吵杂，狗声悲鸣，抬头望时，正见一群人举棍奔袭，狂追一狗，似欲杀之而快，狗则一瘸一拐，奔突悲鸣，似已茫然无向。贤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担心狗之悲惨命运。不曾想，其实狗亦通悉人性心息，感知善恶安危，于是，急惶之中，便不顾习水与否，毅然夺路跃入河中，艰难向贤德这边游来。贤德又惊又喜，又痛又怜，顺手抓起身边浇肥劳作所用的长柄尿勺，飞也似的奔向河边，伸出尿勺接应搭救。狗也不避嫌疑，两只前爪顺势死死抱住伸过来的尿勺，借力得救。狗被救上岸后，不顾精疲力竭、奄奄一息，即刻跪倒在贤德面前，点头摇尾，低鸣呜咽，如泣如诉，似感似谢，山水为之动容，慈心为之含悲。贤德见状，亦不顾血腥脏湿，随即俯身扶抱，呢喃低语，似劝似慰，亦安亦舒，还以随身干粮抚喂于之，以解其饥恐。对岸追者临河无奈，睁眼怒视，在泼洒一番凶狠咒骂后，只好愤然离去。
贤德把狗带回家中，自是对其疗伤抚养，百般珍爱，无论耕读闲坐，居家外出，均互惜互应，相伴不离，演绎出许多人狗同珍的情义佳话——据说，有一次，主人上山劳作，不小心被老虎夹夹住，动弹不得，此狗见状，在百般悲鸣、施救无策的情况下，只好忍馋知义，为主人叼送并解开随带的饭包，供主人食用维命，自己则飞奔回家，报知寻求家人救助，当惊异的家人领悟其躁动不安、百般鸣咬、扯裤拉引的用意后，顺其引路，才终于将人救下！至于其他的灵通故事，就更是难说其尽了！而依汀州客家风俗，来狗又是吉祥的预兆，于是，不但贤德一家，连邻里乡亲也对这条非同寻常的“来狗”珍爱有加、悉心关照，将其视作聪明的“义狗”。而“义狗”也确实灵性不凡，乖巧超群，在与贤德一家相依相亲的同时，也与邻里乡亲相悦相随，为大家看家守院，驱恶护弱，通情报信，追物寻人，更是赢得了人们的广泛喜爱。后来，时间长了，人们才慢慢得知，此狗本为一家守库猎狗，神应无比，不料，其主人罔顾法则，日久生贪，竟逐渐将库中钱粮侵为己有，藏匿隐报，结果，东窗事发，还百般狡辩，此狗激于义愤，便鸣叫引导官府找出了赃物藏匿之地，终至此案人赃俱获，真相大白，而案犯家人执迷不悟、气急败坏，竟将反逆怨气撒向此狗，从而，就发生了此前的追杀惨剧……
有了“义狗”相伴，贤德更是勤勉奋发，文武大进，慧明有声，而且敦孝雍和，乐善好施，以己之能，里外相助，不知为多少寡闻少识质朴安顺的百姓舒解过临事惶惑、燃眉之急，而当人们以礼相谢时，他又总是牢记严婆教训，守律本真，清廉寡欲，婉言谢绝，从而益发大器归凝，美名远播。
一日，贤德带着“义狗”又来到此前相遇的那块河边田地里耕耘劳作。正当主人挥汗辛苦间，一旁守护等候的义狗忽见一群官府模样的人空弃着坐轿远远地从村中走过，还不时指点朗笑，似在赞赏什么。见此情景，聪明的义狗也似乎马上明白了什么，大喜过望，飞也似地奔跑过去，鸣叫摇尾、雀跃引示，硬是把这群人引到了贤德身边。于是，双方相见，自是迎礼相问，惊喜开颜。而周边人众见状也一时围拢过来，纷纷问好相见。经一番询问应对方知，原来，这群人是从汀州府下来查访民情的，其中一人即为汀州知府，因早已听说严婆田严律引警，民风淳良，地貌灵杰，是方神圣乐土，故遵循旧律，不敢坐轿而行，特意步走巡查；而这群人也由此得知，此位贤德饱读诗书，文武兼具，品格超凡，是一位难得的可造之材。尤其，又还有一段人狗相珍、惜守大义的美谈。于是，相谈过后，汀州知府随即决定，引举如此贤德之人，让其入府听差，一边惠福百姓，一边亲教应考。此讯一出，严婆田村自是一番喜庆沸腾、感恩谢德、敬祖告宗，第三天，就祝送此一贤德子孙连同义狗一并到汀州府里报到履职去了。
贤德到得州府，愈发廉心仁怀，勤正爱民，苦修文武，学养日进，一些受过其便利帮助的善良百姓，亦不时诚恳礼谢，以表心意，而其亦总是陈明国恩，一一谢绝。知府见此，愈加欢喜器重，自是不时提领点拨，勉励教诲。由是，勤廉美名、学识修养也就自然与日俱进，大器功名更是指日可待。而渐渐地，一些世故贪鄙的同僚见其得势讨宠，也就不时施利拉拢，欲行方便。贤德自是不为所动，严谨以绝，方正如常。贪鄙视之，无计可施，不由日益生恨。
忽一年，严婆田因村中租地被占而与外方产生矛盾，告到州府，州府秉公执法，自是心明如镜，一目了然，不日即审清判明严婆田胜诉。得此结果，外方似有不甘，意欲胡闹。此刻，守护后堂的义狗闻悉此帮“外方人”中，正有当年追杀于己者，于是义正蹿出，扑向其人，即时扭打作一团。待众人醒悟过来，引问回忆，才渐渐明白其中的恩仇旧事。由此，人们亦更加看清了外方向来奸邪的面目。于是，迫于取闹无依，此帮外方人才只好灰溜溜地离去。
按理，受此警醒，外方人更应羞愧自惭，赔礼致歉，以重获诚正尊严。不料，其知悉情况后，不但不知羞愧，反而再起莫名怨恨，相互撺掇挑拨，沆瀣一气，放出风声，诬称租占官司之所以败诉，是因为严婆田有人在官府作梗，要求官府清除内里，法办其人，并扬言要纠缠到底。对此无理取闹，州府自是不屑一顾，任其自便。只是如此宽怀，恶人不领，也就渐渐弄得满城风雨，视听纷乱。尤其知府改任，新官接替后，因人事不熟，案由不清，情况更是不堪。而因严婆田贤德在州府中一直以来的方正不阿，本已得罪了一些贪鄙之人，于是，此时，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勾结一道，煽风点火，意欲一同公报私仇，浑水摸鱼。
恶毒之人总是心狠手辣的，经阴险合谋，败了官司的外方人等终于想出了一条毒计：先行挑事引斗，制造前因，然后择一大雨之夜，诱杀他们当中的一名孤残老人，将尸体暗中移送于当年义狗获救之地，然后呈报官府，陈叙殴杀，栽赃陷害，以命换命，既报此前官司败诉之仇，又解当年杀狗遇截之恨！于是，他们依计而行，一方面又暗中贿赂那些贪鄙官差，让其里应外合，以使天衣无缝。
事件发生后，官府自是调查审理，以明就里。然因刁民串通，内贪暗助，尸证醒然，诬辩百般，所有论断都自然将“铁罪”指向严婆田一边。贤德获悉，自知家乡遭人合谋陷害，却又无力回天，而且事关国法大体，不便以神力相扰，于是，便只好遵循法理，寄证于义狗，希望其有意外发现，以期追明案情。然概因尸体隔河运来，又遭大雨，土冲水刷，故而踪气全无，引信绝断，证据难寻，义狗虽暗知奸邪为谁，亦只能长跪悲鸣，望洋兴叹……
据说，后来，激于义愤，村人纷纷慷慨顶罪，一直争执不下，最终，一人自断手腕，从容承担。面对此情此景，义狗陪着贤德，一直不吃不喝，呜咽不已。荒野行刑那天，义狗不顾一切，挣脱贤德，扑向在场幸灾乐祸的几个仇人，撕咬掏出其眼珠，呈送跪倒于受冤替罪者面前，以示祭奠，然后，冲出人群，头也不回地往严婆田方向回归而去。在场群众见此情景，无不震惊嘘嘘，深感冤情之大，义狗之灵。而受冤者，则是在人们的感慨敬意中仰天大笑而去，其灵魂，亦随义狗行踪回到了家乡。
许是因于正义受辱，许是因于未能救人，据说，义狗回村以后，整天来到那块河边田地，日夜不息，仰天悲鸣，不几日，即气绝而亡。村人感于其义，特为其收葬筑坟，并将此地命名为“狗悲角坝”，供人缅怀纪念。相传，严婆田若逢危急情势，此地便会首先发出狗之鸣吠声，由此引动全村狗吠鸡鸣，从而警醒人们避危免灾。
而面对着守义忠节的义狗，面对着贪腐无常的官场，尤其面对着饱读诗书勤修武艺一直想勤廉报国的自己反而只能被贪官污吏围攻排斥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冤死国法崩塌的孤苦寂寥无能为力，后来，这位贤德也终于心灰意冷回到了严婆田家乡，发誓不再仕进。回乡后，其日与山野田畴、清风明月为伴，俯仰啸歌，晴雨行吟，虽远调知府屡次传书，有意再行提携，其亦行色如常，无欲无求。相传，因于悲慨，其诗颇丰，力透肝肠，然人们多记得者，即为《烟云叹》，诗曰：
                              龙凤笔架拥翠菁，毓我芳村遍清明，
                              本托日月腾国象，奈尽烟云空寒星。
                                                      【汀州客家林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