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客居济南60载的八旬长汀老人的回忆（1）

青发渔樵 · 发表于 2015-8-30 12:20:41

家父姚士湖， 1934年出生于长汀县古城镇，1950年参加工作，先后在古城区、南阳区区公所任职，1956年考入山东大学，1961年毕业后分配到山东省长清县第一中学，1995年退休。
家父今年82岁，虽年事已高，但思维清晰，近来思乡情切，经常聊他在家乡的生活往事。在我们的提议下，他陆续写了一些回忆性文字，稍加整理，刊登在此，借以向故乡故人遥致敬意，若有认识家父的老乡，可以与我联系，我的邮箱是yaochongyuan679@163.com。

我的祖籍是广东平远县大柘镇超竹乡金汤围村。1934年出生于福建省长汀县古城镇。我初中毕业考入长汀师范，不数月，长汀解放。我随即参加工作，在古城区公所任财粮助理员。1953年调到南阳区公所工作。1956年夏季参加全国高考，考入山东大学历史系。1959年因母病无人照料，休学一年侍奉母亲。1961年大学毕业，毕业后分配到山东省长清县。1961年10月在长清三中任历史教员。次年4月，调长清一中教俄语。1965年，参加泰安道朗公社“四清”工作队，一年后回校。此后一直在长清一中任英语教员，1995年退休。曾任济南市外语教学研究会理事、长清一中英语教研组组长。

豪爽好客的父亲
我父亲名姚福卿，字福亮，母亲丁东娣，江西瑞金人。父亲年轻时，和他的堂兄姚才卿前往福建长汀的古城镇及江西的瑞金两地做布匹买卖。红军入闽后，姚才卿为红军所杀，父亲便返回老家。红军北上后，父亲再次回古城，仍经营布店，商店取名为“广源祥”。数年后，有了一些积蓄，便回老家，购置了一些田产，以备将来老归故里有个生活依靠。父亲这次回平远时，把父母双亡的侄儿姚士礼带来福建古城镇，和我一起上完小学后，又上了一年初中。我父亲去世后，我母亲无力供养二个孩子上学，堂兄只得返回广东老家。
父亲身材高大（约1.8以上），豪爽好客，乐善好施，颇讲江湖义气。母亲个子不高，勤劳善良，善于持家，待人和善，与父亲感情甚好。
自从父亲回老家购买一些田产回来后，直至去世，每年都有一些老家亲友，来找生计。其中大部分是单身，也有一些是全家过来的。解放后大部分人返回老家，也有少数定居，生活还很不错，就不愿回老家去了。
其中，有两户人家，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一家是由一个年轻母亲，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大儿叫姚绍基，小儿叫姚绍球。他们一家在我家住的时间最长，这位母亲很能吃苦，后来，两个儿子都学会手艺，解放后分到田地，小儿子开了一家理发店，大儿子在公安局工作，生活很不错。
还有一家是老两口，约莫五十来岁，是从马来西亚回国的。在我家一间破烂的杂屋房，自己动手，用一些旧料，整理成一间住房。我很喜欢找他们，特别爱听阿叔讲在他们马来西亚的故事。他说当地人很懒，那里的土地很肥沃，只要撒下种子，就会有好的收成，做小生意也能维持生计。后来日本鬼子来了，许多华人四处逃亡，他们俩就回到了祖国。
小时候，在我家住过一个我称他为“天寿阿叔”的人，此人礼帽长衫，衣冠整洁，举止斯文，颇有风度。有的喊冤的百姓见到他，以为是大官，到跟前下跪陈情。他有点文化，写得一手好字，每逢过年过节或重大事情都由他执笔。据说我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他曾在我家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所终。
父亲对过往的人，无论认识与否，只要是老家一带的人，都乐于资助他们。有一个名叫“鬼马祥”的小马戏团（大约十几人）,每年都由广东经江西到福建。每到一地就住下来，找个空旷地方，围成一个圆圈，先变些小魔术，再演练几套武术，然后卖跌打损伤药。每次来古城镇，都到我家，父亲留他们住宿，不收他们住宿费，让他们自己做饭。
因为父亲热情豪爽，投奔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开销也就越来越大，父亲有时甚至拿出家里以备不时之需的银元换米接济乡亲，母亲非常着急。
父亲很喜欢下棋，镇上有个摆棋谱为生的好闲人，父亲经常邀他来家里下棋，还拿大宗稻谷作赌注。父亲经常是赢少输多。小小的我看不过去了，一次趁那个人欠身拿棋子的当空，一下子撤走他屁股下的椅子，害的他差点摔倒，父亲很恼怒，要打我，我一溜烟就逃了。
父亲除回老家买过一些田产，就没有留下什么积蓄。他一去世，家境便很艰难，供我上中学都吃力。为了生计，1947年母亲带我回了一趟老家，把父亲所购田产全部卖给了家族中的富人。
由于父亲在本镇颇有名望，类似广东帮的“帮主”，父亲去世时，丧事办得很隆重，很风光，沿街设有很多路祭，墓碑也建得非常豪华。1959年，已是山东大学大三学生的我，休学回古城镇照顾生病的母亲时，还见到父亲的墓碑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