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子书——呼兰河传

官鸿

30、说起那帮老胡家下葬的有二伯，性情真古怪。他很喜欢和天空的雀子说话，和大黄狗谈天。祖父说，有二伯乳名有子，三十年前来到我们家，而今六十多岁了。

官鸿

31、有二伯头戴的草帽没有边沿，身穿的衣裳是前清的旧货。走在街上，不知他是哪个朝代的人。有二伯一听人家叫他“二掌柜的”、“有二爷”、“有二东家”、“有二伯”，就笑逐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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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有二伯最忌讳人家叫他乳名。那些讨厌的孩子们，常常在他背后抛石子，扬灰土，喊着“有二子”、“大有子”、“小有子”，他就用手里的绳甩子或烟袋锅子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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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有一回父亲打了有二伯，有二伯躺在院子里，鼻子也许是嘴还流了一些血。

官鸿

34、“有二伯上吊啦！有二伯上吊啦！”老厨子一声喊起，祖父带我一看，见南房梢上挂了绳子。灯笼照到房墙的根边，有二伯好好地坐着啦。

官鸿

35、以后有二伯再跳井上吊，也都没人看他了。街上的孩子编了一套歌唱着：“有二爷跳井，没那回事。”“有二爷上吊，白吓唬人。”有二伯还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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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有二伯常到我家磨房边的冯歪嘴子那里坐坐。冯歪嘴子管打梆子，有二伯告辞，走出园子，冯歪嘴子照旧打他的梆子，半夜半夜地打，一夜一夜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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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秋天新鲜粘米一下来，冯歪嘴子就磨黄米粘糕，看见他的那张小炕上挂着一张布帘。呀！里边还有一个小孩呢！

官鸿

38、我回家正想问祖父那小孩是谁，冯歪嘴子来了，他闷了好一阵子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成了家啦。”说着眼睛就流出眼泪来。他请祖父帮忙找个存身的地方，祖父答应让他到装草的房子里去暂住。

官鸿

39、晌午，冯歪嘴子那磨房里就吵起来了。他的掌柜的拿着烟袋在他眼前骂着。掌柜太太吼着：“破了风水了，我这碾房，岂是你那不干不净的野老婆住的地方？从此不发财，我就跟你算帐！”